大嬸介紹完自己家的情況後，順便數落起曹四娘來了。

她猜曹四娘是因為和小叔子胡二亂搞，被婆婆罵了，覺得丟臉才自殺的。

大嬸的嘴挺毒，丁木春估計她平時沒少搬弄是非。

丁木春問道：“這位大嬸，您說曹四娘和小叔子亂搞，可有證據？”

“啊？證據？這要什麽證據呀？我聽別人說的麽！”大嬸趕緊詭辯道。

“別人？是誰？”丁木春步步緊逼。

大嬸見勢不妙，忙說道：“嗨，我忘了是誰說的，反正是聽人說起過，俗話說‘無風不起浪’，曹四娘年紀輕輕就守寡，這麽多年下來，有人上門提親也不嫁，這可不是挺奇怪的事嗎？”

丁木春冷冷地說道：“大嬸，如果有憑有據，那你這樣說說，我就當你是為警察局提供了一條線索，可如果只是道聽途說，無憑無據的，那就打這裏止住，不然，你這就是誹謗罪了。”

“什麽？什麽？什麽誹謗罪啊？我一婦人家，可不懂小哥哥你說的這些話。算了，你不讓提，我就不提吧，你們趕緊給看看，我家遭受的損失，登記完就走吧，我還有一堆家務事要忙呢，別妨礙我做事！不然啊，我家男人要回來吃不上中飯，又得擺臭臉了。”

見大嬸下了逐客令，陶樂天氣得朝她瞪眼睛，丁木春則巴不得趕緊走。

要不是為了破案，丁木春也不想和這樣的長舌婦打交道，真是晦氣，曹四娘這麽善良的一個人，本本分分做人，安安靜靜做事，結果卻因為“寡婦”的身份，被人嚼舌根子，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。

丁木春不相信曹四娘會和小叔子胡搞，但既然大嬸潑下一盆臟水，他也得繼續從臟水裏打撈線索，以還曹四娘一個清白，幫她討一份公道。

丁木春從大嬸家出來，正要前往曹四娘家，卻見有幾位穿著喪服的男子擡著一口棺材進門，隨後屋裏又傳出曹四娘婆婆淒厲的哭喊聲。

丁木春聽了心頭一緊，馬上改變了決定，沒有進門再去打攪死者家人。

丁木春叫上陶樂天，繼續在曹四娘家附近轉悠。

昨晚這場大火，雖然撲滅得算是很及時了，但是，由於近段時期雨水少，天幹物燥，竟然造成的損失也不算小。

丁木春站在離曹四娘家稍遠一點的地方觀察過來，看著看著，看出有些異常的現象。

按常理說，既然這火是從曹四娘家著起的，那她家應該是燒得最厲害的，但怎麽旁邊一戶人家也被燒得這麽厲害呢？房檐及木梁都被煙熏焦了，糊窗的紙頭全被火燎沒了，主人正罵罵咧咧地在叫一個小工往新紙頭上刷漿糊，準備重新糊窗戶。

雲來鎮上有錢有勢的大戶，現在都學著蘇杭一帶富裕人家的做法，往雕花門窗上貼玻璃，這樣冬天房間裏就不會刮進冷風，而普通人家裝不起玻璃，還是延用的傳統做法，往門窗上糊厚一點的紙頭來擋風。

現在是夏天，按照道理呢，也不急這一時半會的要重新糊好窗戶紙，大約也是嫌門窗漏風會漏失財氣，所以，叫小工在重新貼紙頭。

丁木春再左右看了一下，心想，旁邊鄰居家也被連累燒得這麽厲害，難怪剛才的大嬸要罵人了。

但是，這也不能完全怪曹四娘家的火，旁邊這些住戶，家家門前胡亂堆放著煮飯用的木柴、蘆柴桿，甚至幹稻草，這些生火做飯的東西，在火災來臨時，也是添薪加火的幫兇。

那戶鄰居主人把小工罵了一通後自己進去忙了，丁木春跟陶樂天遞了個眼色，說：“我們先去問問這戶人家的情況。”

丁木春上前，對正在糊窗戶紙的小工說道：“請問，你是這家請的小工嗎？你主人家昨天晚上受災情況如何？我們能進去看看嗎？”

小工聽到聲音已經轉過身來，他望著丁木春，又看了一眼他身後的陶樂天，然後放下毛刷子和漿糊碗，兩只手邊比劃邊“啊啊嗚嗚”起來。

丁木春一楞：原來是個啞巴。

聽到門外小工“啊啊嗚嗚”在跟人說話，那戶主人重新鉆出門來，一見丁木春和陶樂天，就問道：“你們是誰呀？”

陶樂天馬上報上：“我們是警察局的，這位是丁探長，他來問一下過火情況。”

那男人一聽，馬上換了幅面孔：“哦，我是覺得怎麽看上去有點面熟呢，原來是警察局的丁探長啊！失敬、失敬。”

“請問，老板，您怎麽稱呼？”丁木春朝他作了個揖問道。

“我啊，我姓白，我家是賣香火蠟燭這類的。”男人回答道。

丁木春問道：“哦，那白老板，昨天你家受的損失大嗎？”

“大啊！怎麽不大了？來來來，請二位進來看看，我家正好挨著胡大家，家裏又都是些可燃的物品，虧得昨天大家幫忙，這場火撲滅得及時，不然，我怕是今天已經無家可歸了！”

丁木春緊隨白老板進了屋子，屋子裏擺放著幾個大的貨架櫃，櫃子隔板上堆砌著香火、蠟燭之類的。

丁木春從蠟燭的顏色和大小，分辯它們有些是燒香、祭祀，做佛禮活動用的，有些是普通人家用來照明用的。貨架櫃並沒有著火的痕跡，屋裏除了有些水漬未幹的樣子，並沒有多大損失。

白老板似乎看出丁木春心裏的猜疑，生怕他以為自己在說謊的樣子，他竟然主動拉著丁木春的胳膊說道：“你別光看我屋裏，屋裏我叫小工及時撲了水，沒燒著，來看看我後面的院子！”

丁木春被他帶到屋後的院子。

丁木春一看，後院一片狼藉，堆砌在墻角的瓦罐東倒西歪，過了火的木柴也散落一地。

丁木春忽然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煤油味道，他的眉頭不由蹙攏來。

“這是怎麽回事？這裏為什麽燒得這麽厲害？”丁木春上前一步，蹲下用手抹了一下燒黑的油灰，放鼻子下嗅了嗅。

白老板帶著哭腔說道：“我這院子和曹四娘家就一墻之隔，她起火的屋子和我家共借一堵木墻，我這裏才進了些煤油，我就是生怕沾火，所以把煤油單獨放在院子靠墻處，心想這裏沒有人碰到，也不挨著廚房，總安全些吧，可誰知……”

丁木春重新站起身來，看了一下白老板剛說的那道墻，墻不高，墻面斑駁，靠墻一邊放著幾張長案幾，像是之前供佛像的那種案幾，因為舊了，拿來當案幾了，上面下面都堆著些原本是可用來盛水盛酒的瓦罐。

丁木春走到案幾旁，煤油味更重了。他揭開一個瓦罐的蓋子，朝裏看了看。

白老板在一旁解說道：“這是才進的煤油。”

丁木春冷冷地問道：“進這些做什麽？不知道煤油屬於私人禁銷物資嗎？”

白老板一臉尷尬，小聲申辯道：“現在有錢人家都愛用煤油燈，還有煤油風扇、煤油爐……我也知道煤油是緊俏貨，官府管著不讓私人銷售，這不，是我一個朋友正好有這麽一批，數量也不多的煤油要脫手，我尋思自己家平時照明也需要，而來我這裏買蠟燭的客人也常問起有沒有煤油賣，我一尋思，這不是利己也便民的事嗎？就接下了這批貨。不多的，真的不多的，我打算把這點煤油賣了就絕對不沾這貨了。”

丁木春說道：“官府不讓私人銷售煤油，也不光光是因為這種東西是打外國進口來的要有所控制，而是這東西很容易引燃，就怕起火不好控制。你藏了這麽多瓦罐的煤油，好比在自己家後院放了多少枚炸彈，你知道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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